稻草人手记_西风不识相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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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西风不识相 (第3/5页)

她狠狠的盯了我一眼,走掉了。

    女孩子们平日只知道我是小傻瓜,亲爱的。那个晚上,她们每一个都窘气吓得不敢作声,静静的溜掉了。

    留下三个同房,收拾着战场。我去浴室洗了洗脸,气还是没有发完,一个人在顶楼的小书房里痛哭到天亮。

    那次打架之后,我不肯道歉,也不肯忏悔,我不是天主教徒,更何况我无悔可忏。

    宿舍的空气僵了好久,大家客气的礼待我,我冷冰冰的对待这群贱人。

    借去的衣服,都还来了。

    “三毛,还你衣服,谢谢你!”

    “洗了再还,现在不收。”

    每天早晨,我就是不铺床,我把什么脏东西都丢在地上,门一摔就去上课,回来我的床被铺得四平八稳。以前听唱片,我总是顺着别人的意思,从来不抢唱机。那次之后,我就故意去借了中国京戏唱片来,给它放得个锣鼓喧天。

    以前电话铃响了,我总是放下书本跑去接,现在我就坐在电话旁边,它响一千两百下,我眉毛都不动一下。

    这个宿舍,我尽的义务太多,现在豁出去,给它来个孙悟空大闹天宫。大不了,我滚,也不是死罪。

    奇怪的是,我没有滚,我没有道歉,我不理人,我任着性子做事,把父母那一套丢掉,这些鬼子倒反过来拍我马屁了。

    早饭我下楼晏了,会有女同学把先留好的那份端给我。洗头还没擦干,就会有人问:“我来替你卷头发好不好?”天下雨了,我冲出去淋雨,会有人叫:“三毛,亲爱的,快到我伞下来,不要受凉了。”

    我跟院长僵持了快一个月。有一天深夜,我还在图书室看书,她悄悄的上来了,对我说:“三毛,等你书看好了,可以来我房间里一下吗?”

    我合起书下楼了。

    院长的美丽小客厅,一向是禁地,但是那个晚上,她不但为我开放,桌上还放了点心和一瓶酒,两个杯子。我坐下来,她替我倒了酒。

    “三毛,你的行为,本来是应该开除的,但是我不想弄得那么严重,今天跟你细谈,也是想就此和平了。”“卖避孕药的不是我。”

    “打人的总是你吧!”

    “是你先冤枉我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冤枉了你,你可以解释,犯不着那么大发脾气。”我注视着她,拿起酒来喝了一口,不回答她。

    “和平了?”

    “和平了。”我点点头。

    她上来很和蔼的亲吻我的面颊,又塞给我很多块糖,才叫我去睡。

    这个世界上,有教养的人,在没有相同教养的社会里,反而得不着尊重。一个横蛮的人,反而可以建立威信,这真是黑白颠倒的怪现象。

    以后我在这个宿舍里,度过了十分愉快的时光。国民外交固然重要,但是在建交之前,绝不可国民跌交。

    那样除了受人欺负之外,建立的邦交也是没有尊严的。这是《黄帝大战蚩尤》第一回合,胜败分明。

    我初去德国的时候,听说我申请的宿舍是男女混住的,一人一间,好似旅馆一样,我非常高兴。这一来,没有舍监,也没有同房,精神上自由了很多,意识上也更觉得独立,能对自己负全责,这是非常好的制度。

    我分到的房间,恰好在长走廊的最后第二间。起初我搬进去住时,那最后一间是空的,没几日,隔壁搬来了一个金发的冰岛女子。

    冰岛来的人,果然是冰冷的,这个女人,进厨房来做饭时,她只对男同学讲话,对我,从第一天就讨厌了,把我上上下下的打量。那时候流行穿迷你裙,我深色丝袜上,就穿短短一条小裙子;我对她微笑,她瞪了我一眼就走出去了。看看我自己那副德性,我知道要建交又很困难了,我仍然春风满面的煮我的白水蛋。

    那时候,我在“歌德书院”啃德文,课业非常重,逼得我非用功不可。

    起初我的紧邻也还安分,总是不在家,夜间很晏才回来,她没有妨碍我的夜读。

    过了两三个月,她交了大批男朋友,这是很值得替她庆幸的事,可是我的日子也开始不得安宁了。

    我这个冰山似的芳邻,对男朋友们可是一见即化,她每隔三五天就抱了一大堆啤酒食物,在房间里开狂欢会。

    一个快乐的邻居,应该可以感染我的情绪。她可以说经常在房内喝酒,放着高声的吵闹嘶叫的音乐,再夹着男男女女兴奋的尖叫,追逐,那高涨的节日气氛的确是重重的感染了隔着一道薄薄墙壁的我,我被她烦得神经衰弱,念书一个字也念不进去。

    我忍耐了她快两三星期,本以为发高烧的人总也有退烧的一天。但是这个人的烧,不但不退,反而变本加厉,来往的男朋友也很杂,都不像是宿舍的男同学。

    她要怎么度过她的青春,原来跟我是毫无关系的,但是,我要如何度过我的考试,却跟她有密切的关连。

    第四个星期,安静了两天的芳邻,又热闹起来了。第一个步骤一定是震耳欲聋的音乐开始放起来,然后大声谈笑,然后男女在我们共通的阳台上裸奔追戏,然后尖叫丢空瓶子,拍掌跳舞…

    我那夜正打开笔记,她一分不差的配合着她的节目,给我加起油来。

    我看看表,是夜间十点半,还不能抗议,静坐着等脱衣舞上场。到了十二点半,我站起来去敲她的房门。

    我用力敲了三下,她不开;我再敲再敲,她高兴的在里面叫——“是谁?进来。”

    我开了门,看见这个小小的房间里,居然挤了三男两女,都是裸体的。我找出芳邻来,对她说:“请你小声一点,已经十二点半了。”

    她气得冲了过去,把我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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