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有玻璃的花房_第二章流没有玻璃的花房之夜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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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第二章流没有玻璃的花房之夜 (第6/7页)

有,有的化妆成帝王将相,有的披麻带孝,还有的穿西装打领结又光着大脚丫。纸糊的高帽子形形色色五花八门,胸前挂的牌子大大小小奇形怪状。一个老太太在一群女红卫兵的簇拥下,慢悠悠地走过来,她胸前的牌子上荡秋千一样地挂着三双破鞋子,一路走,一路晃过来晃过去地打着架。老太太脸上毫无表情,她的头发从中间被剃出两道交叉的白杠,看上去非常滑稽。

    我兴致勃勃地跟在后面看了一阵热闹,然后又去追逐别的游街队伍。冷不丁会有人站出来散传单,然后许多人奋不顾身地都去捡,在捡传单的时候,谁也不去想这些东西有什么用。没用多少时间,我便收集了一大堆传单,多得都抱不过来。木木在这时候,总是显得比别的孩子更机灵。这种乏味的游戏终于玩腻了,我又趁别人不注意,爬到台阶的最高处,用力把传单撒向人群。看着大家争先恐后地抢传单,木木感到有些得意。广场上越来越热闹,一阵混乱刚刚结束,新的混乱又开始了。天已经完全黑了,有好几支宣传队在同时演节目,打擂台似的吸引着广场上的观众。卖小报的,卖冷饮的,卖狗皮膏药的,要钱的乞丐,耍猴的艺人,一个个也扯着嗓子乱喊。乘凉的人源源不断地进入广场,到处都是围成团的人群。

    在这样的热烈气氛中,木木忘了饥饿,忘了疲倦,忘了时间,忘了一切。随着时间不知不觉过去,夜越来越深,人也越来越少。看热闹的人群逐渐散开了,坚持在广场上的只剩下少数人,三五成群,集中在最东面的路灯下,胡乱地议论着什么。广场又恢复了空旷寂静的本来面目,有人在地上铺了报纸睡起觉来,还有人躲在角落里数零钱。一只黑猫出现在广场中央,木木向它走过去,黑猫待木木走近了,扭头就跑,消失在黑暗中。一个年龄已经不太小的中年人,咬着牙坐在台阶上手yin着,他拨弄着自己的xxxx,显然对那玩意有些生气。他聚精会神地忙乱着,突然抬起头来,注意到木木好奇的眼光,十分坦然地挥挥手让木木赶快离去。

    我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是无处可去。木木好像直到现在,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。夜深人静,广场之外一片漆黑,危机四伏。过去的一段时间里,木木经历了一大堆乱哄哄的事情,多得理不出头绪来,现在,木木又一次意识到他已经被遗弃,又一次意识到他已经离家出走。在接下来的时间里,木木不知道应该如何打发,不知道应该干什么。木木又一次意识到了孤立无援,又一次意识到了走投无路,这种感觉很糟糕,我感到一阵悲哀,又委屈又伤感,情不自禁地想流眼泪。广场西北角有七八个脏兮兮的孩子,此前不久,一直在那玩一种很无聊的游戏。他们把捡来的传单折叠成元宝模样,放在水泥地上用手去拍,拍翻过来就算赢。现在,游戏终于结束,他们也变得安静起来,一个个东倒西歪,躺在水泥地上准备睡觉。

    既然没地方可去,我便再次向那群孩子走过去。在此之前,木木曾经在他们身边转悠了好一会儿,涎着脸,想融入到他们的组织中去,但是这群孩子根本就是视而不见。广场上此刻已处于一种睡眠状态,隐隐约约地还能听到一些人声,和热闹时的喧哗完全不一样。木木悄悄走到那群孩子面前,为了引起注意,装腔作势地干咳了一声。他们顿时有了反应,其中有一位猛地坐起来,有些警惕地看着木木。我不知道应该怎样打招呼,只知道自己此刻很乐意成为这群孩子中间的一员。就像我早就注意到他们一样,他们其实也早就注意到了木木。现在,我的再次出现显然惊动了他们,他们以一种很不友好的语调,非常放肆地议论起我来。对他们说的黑话,木木还不能完全明白。我只知道这议论与木木有关,而且带着讥笑。

    “要是没猜错的话,这崽子身上肯定有钱。”

    他们中间有个人看上去像首领,大约十五六岁,穿着一件已经短了一截袖子的破军装,一只手显然有些残废,手指是僵硬的,手臂也不能伸直。仿佛是一名刚从战场上下来的老兵,他对我上下打量着,很傲气地说:

    “你走近一点,过来,是不是想跟我们一起玩?”

    他似乎已经意识到我想入伙,想成为他们队伍中的一员。木木带几分讨好的神情已经充分说明了问题。他的第二句话更是直截了当地开出了入伙条件:

    “要想在一起玩,你必须首先当一名共产主义战士,懂不懂?喂,身上有钱吗?”

    “有钱就拿出来。”

    “对,拿出来大家平分,在我们这儿,每一分钱,都要平分,都是大家的。”

    其他的几个孩子异口同声,无论是坐着的,还是已经躺下去睡觉的,这会儿都来了精神。木木很惭愧地告诉他们自己身无分文,一个不过七八岁的小男孩从地上爬起来,跑到木木面前,不相信地在我身上上下搜了一遍,搜得很认真,因为摸到了痒处,木木忍不住笑了起来。小男孩老气横秋地汇报搜查结果:

    “这小孩身上真的一分钱也没有!”

    好在这些孩子并不嫌贫爱富,那个为首的家伙对搜查结果似乎很满意,他招招手,让木木过去,等木木到了他的面前,他十分友好地伸出手来,说欢迎我加入他们的组织。他的话立刻引来一片喝彩,其他的那几个孩子怪声怪气地叫起好来。我很感动,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们所接受,这么容易地就成为他们队伍中的一员。

    至今为止,我仍然不知道这几个带着外地口音的流狼孩子来自何处。木木很轻易地就相信了他们所说的一切,那个为首的孩子叫毛娃,满口胡说八道,竟然说自己是毛主席他老人家的后人,说得有鼻子有眼儿,没有一丝一毫的含糊。这是一个让人目瞪口呆的消息,木木觉得眼前一亮,立刻心潮澎湃。毛娃十分神秘地告诉木木,说毛主席和杨开慧一共有三个儿子,最小的那个儿子失踪了,而这个失踪的小儿子就是他的父亲。木木对这样的故事深信不疑,因为当时谁都知道毛主席他老人家确实有一个儿子失踪了。

    毛娃对自己的特殊身世却不是太当回事,他很傲气地说:

    “伟大领袖的孙子,仍然也还是普通人。”

    毛娃说自己很快就要去北京和毛主席见面,他身边的这群孩子统统都要去。当然,这还需要保密,以防阶级敌人钻了空子。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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