笑面人_第四卷上刑罚的地窖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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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第四卷上刑罚的地窖 (第11/15页)

会儿在左边,不时有一个在墙上挖出来的方洞,洞外装着很粗的铁栅,使人能够看见里面的扶梯,有的通到上面,有的通到下面。他们来到一个关着的门前面,门开了,他们走过去以后,门又关上了。后来他们又走过第二个给他们让路的门,接着是第三个,它在它的铰链上转了一下。这些门开开又关上,好像是自动的。看不见一个人。走廊越来越窄,圆顶越来越低,到未了就非得弯着腰不能前进了。墙上朝外渗水,圆顶上有水滴下来,走廊里的石板地也跟肠子一样粘糊糊的。一种代替光亮的白朦朦的微光越来越接近乳白色了。没有空气。路是朝下去的,使人特别觉得阴风凄凄。

    必须特别注意才能觉察到路是朝下去的。在黑暗之中慢慢朝下走是很凄惨的。从一个不知不觉往下降的斜坡上向着黑魆魆的东西走去,再也没有比这更可怕的了。

    下降,是走进一个可怕的未知之乡。

    他们这样走了多少时候呢?格温普兰说不上来。

    人走了患难的道路,每一分钟都显得很长很长。

    突然他们停了下来。

    一片漆黑。

    走廊稍微宽了一些。

    格温普兰听见了一个声音,离他很近,只有中国的锣声能给人这样的概念,仿佛有人在深渊的石壁上敲了一下。

    这是铁棒官用他的铁棒敲铁板的声音。

    铁板是一扇门。

    这不是左右转动的门,而是一种上下移动的门。跟一把锄头差不了多少。

    门槽里发出一阵尖锐的摩擦声,格温普兰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块方形的日光。

    因为那块铁板升到圆顶上的一条缝里去了,这个开门的方法跟提起一个捕鼠机的洞板一样。

    面前开了一个洞。

    所说的日光其实并不是日光,这不过是一点亮光罢了。但是对于格温普兰放大的瞳人来说,这道突然而来的苍白亮光在起头的时候,简直跟打闪一样。

    他刚才有好些时候什么也没有看见。要在耀眼的光亮下看清东西,跟在黑夜里一样困难。

    后来呢,他的瞳人慢慢适应了亮光,正跟刚才适应黑暗一样。未了,他终于看清了东西。这道光亮起初好像太强烈,接着就在他的瞳人里减低了强度,重新变成铅灰色的光芒;他大着胆子把他的视线送进他面前这个打开的洞里,他看见的东西实在可怕极了。

    他脚前有二十几级台阶,又高,又窄,棱角已经磨平,左右都没有栏杆,差不多是垂直地下降到一个很深的地窖里,这好像是削成梯子形状的一个石脊或者一堵墙。台阶一直通到下面。

    地窖是圆的,上面是倾斜的尖形圆顶,因为没有拱基的关系已经走了样,凡是压在过于沉重的建筑物下面的地下室都是如此。

    挖出来代替门的这个门洞,铁板打开后出现的这个通到台阶上面的门洞,是凿在圆顶上的,所以居高临下,一眼望去,地窖好像一口水井。

    地窖很大,如果说它是井底的话,这应该说是一口巨井的井底。古语“有如地牢”这几个字还不足以形容这个地窖,除非你设想地窖跟捕狮子或者老虎的陷阱有同样的规模。

    地窖里没有铺石板,也没有铺石子。地上是地底下的那种又湿又冷的泥土。

    地窖中央的四根难看的短柱支撑着一个笨重的尖顶形门廊,四根在门廊中央汇合的弯梁的图案好像主教帽的内部。门廊很高,如同放石头棺材的古墓一样,能够够得着地客的圆顶,仿佛是地窖中央的一间屋子,如果这个只有四根柱子、没有墙壁的敞亭也能叫做屋子的话。

    门廊的拱心石下面挂着一盏铜灯,灯是圆的,跟监狱的窗子一样,也装着铁栅。这盏灯在它四周,在柱子上,圆顶上和柱子后面影影绰绰的一圈墙壁上,撒了微弱的光,光线被灯上的铁栅隔成一个个方块。

    起初照得格温普兰眼花缭乱的就是这个灯光。现在它对他来说,不过是一团朦胧的红光罢了。

    地窖里没有其它的光亮。没有窗户,没有门,也没有通风孔。

    在四根柱子中间,正巧是那盏灯底下最亮的地方,贴着地面躺着一个可怕的白影子。

    这个影子是背脊朝下躺着的。我们能看见一颗人头,一对闭上的眼睛和一个人的身体,上身藏在一块说不上什么形状的东西下面无法看得见,四肢跟上身连在一起,好像圣安德来的十字架,向四根柱子伸去,手脚被四根链子挂着。链子的末端扣在四根柱子下面的铁环上。这个一动也不动的保持着残酷的分尸姿势的人影,跟死尸一样,白得吓人。身上没有衣服;这是一个男子。

    格温普兰吓呆了,从台阶上朝下望。

    突然间,他听见一个垂死的人咯咯咽气的声音。

    这个尸体还活着呢。

    离这个活鬼似的人不远的地方。在门廊的一根弯梁底下,在一个下面垫着一块宽石板的大扶手椅两边,站着两个裹着很长的黑殓尸布的人,一个穿红袍子的老头,面色铁青,阴森吓人,手里拿着一束玫瑰花,一动也不动地坐在扶手椅上。

    一个人只要不像格温普兰那样无知,就能从那束玫瑰花知道一些事情。在审判的时候有权拿着玫瑰花,说明这是一位皇家的法官,也是当地的法官。伦敦市长先生现在还是这样审判的。每一个季节最早的玫瑰花的职责是帮助法官审判。

    坐在扶手椅上的那个老头是撒来州州长。

    他跟一个有最高权力的罗马人一样严肃、威风。

    扶手椅是地窖里唯一的坐位。

    扶手椅旁边有一张桌子,上面放满了文件和书籍,州长的那根很长的白色权杖也放在那里。

    站在州长两边的是两个博士,一个是医学博士,一个是法学博士。我们从后者假发上的帽子上能认出他是个法学家。两人都穿着黑色的长袍,这一个穿的是法官的长袍,另一个穿的是法医的长袍。这两种人都替他们制造出来的死人穿孝。

    在州长背后的石埂上,也就是说,在那块石板的边上,蹲着一个戴圆假发的书记官。在离他不远的石板上放着一个笔墨盒,膝盖上有一个文件夹,上面放着一张羊皮纸,他手里拿着笔,做出一个准备写字的姿势。

    这个书记官是一种叫做“看口袋的书记”;所说的口袋就在他脚前。这是古时诉讼用的口袋,叫做“正义袋”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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