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不消失的电波 (第3/8页)

航信号已经发射。”

    “明白。信号清晰。远行者号请求离港。”

    “远行者6号，港口已经打开，100秒后离港。”

    “远行者6号明白。常规发动机开始点火倒数！”

    “嗞…嗞…”

    “远行者6号…1100秒后启动增压发动机…嗞…”

    “莆田港…嗞…我们上路了…我们上路了！”

    “祝你们顺利，远行者6号…你们将在600秒后切过黄道面…2000秒后，太阳风帆将完全展开，展开宽度5000千米，角度37度，接受太阳辐射70毫焦…太阳风将吹动你们，提供给你们穿越宇宙的动力…60000秒后，你们将进入沉睡，太阳在你们身后遥望，在此之前，请确保船内所有设备正常…嗞…我们无法确知你们复苏的时间…30亿秒后，你们的速度将达到光速的五分之四…嗞…失去太阳风的吹拂之前，航行电脑将会寻找到新的动力…目标是…孟菲斯大裂谷…你们…嗞…将在500年后离开我们所处的旋臂，到那时，你们将不再有天，有年…秒将是你们穿越茫茫星海的唯一度量…故乡在你们身后，然而直到世界的末日，你们都无法再返回…嗞…远行者6号，永别了。”

    “永别了…泥土②。”

    相对来说，这段信息所包含的有效数据并不太多。综合其后陆续收集到的信息，尼古拉花了很大精力，才从这些口齿不清、含混不明的发音中分离出5个元音和21个辅音，一共26个“基础字母”他的翻译机指出，这些字母大约能组成全部共约20万个有效词汇——纯粹得不能再纯粹的拉丁语。追本溯源，这段信息来自银河чш-4700旋臂的外沿部分，距离拉修姆星大约3000亿～3700亿光秒的距离。也就是说，这段信息的发送者，至少在3000亿光秒前，还存在着。

    “远行者6号”似乎是这个种族第一次向数千亿光秒之外移民的先驱，它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才穿越它们的小星系，奋力进入一个孤寂冷漠、无边无际的空旷宇宙中。根据尼古拉后来的推测，它们走了一条极端危险的路：离开银河旋臂，直接穿越空间，去到另一条旋臂，这条路比从银河内部绕圈要近得多，问题是，对于初涉银河的人来说，这就好像离开江河，去到无边的海洋深处一样危险。

    这个种族距离进入银河文明还有长远的路要走，从语言上就可看得出来。它们的语言甚至不能直译“多层面对流凯拉迪斯引力逻辑环”这样的字句，非得说一句土得掉渣的“时空隧道”来形容。这种语系是如此古老，甚至需要在词组组成的表意句式中加入“时间语法”作为辅助，尼古拉一共分离出来11种，但他估计至少会用到15种以上。

    穿越宇宙的无线电信息，具有中大奖般的性质：它们需要穿越浩瀚的星海，穿越看不见的电磁场、重力陷阱、高辐射中子星…那微弱的能量在数千年后还能被接收到，本身就是一个奇迹，没过多久，不管尼古拉在他的设备上下多大工夫，在那个时间段上再也找不到任何一丁点儿信息。

    只能去时间里搜索幸存的信息了。尼古拉在时间轴上向后走了大约30亿秒，很快便找到了下一段信息。

    “远行者6号…嗞…信号受到干扰…我们不清楚你们能否收到这信号…我们很遗憾地通知你们，太阳风已经提前停止…嗞…太阳已经死亡…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…海王星外轨道发生了奇异的变化…冥王星已经…远行者6号，已经向你们发送唤醒信号…等你们苏醒后，你们可以选择第二目标…远行者6号…嗞…”

    信息在这里终止了。

    仅仅1亿秒之后，情况似乎变得十分紧急，发布人的声音穿越空洞无助的时空，仍然显得紧促焦急——至少，尼古拉的情绪翻译系统是这么认为的——这段信息十分微弱，似乎发射它的设备已经缺乏必要的能源补充。

    “远行者6号…远行者9号…先进舰队…深空探测者7号…离岸舰队…你们在哪里…嗞…我们无法定位…时间很紧迫…奥尔特云可能已经消失…空间扭曲得很厉害，我们已经无法观测…有什么东西向星系（？一个特定称呼，翻译机认为这是以他们恒星命名的）扑过来了！有人吗？我们向你们呼唤…你们去了哪里…请你们尽一切可能传回星图…我们无法离开，无法离开！大灾难已经…嗞…如果文明中断，谁来恢复…我请求你们…”

    这段令人毛骨悚然的信息的后半段永远消失在了浩渺时空中。尼古拉在时间线上来回搜索，再也没有从银河那条旋臂传来的任何消息。那个文明已经在第一次出现的地方凋零，而一直到它们临近终结时，它们曾经发射进深空的那些舰队没有一支返回，或者传回星图。

    也许曾经努力过…

    也许根本没有时间返回…

    也许那些舰队早就将它们的母星遗忘…

    他打电话给银河那一头的朋友，问他那个旋臂小星系发生了什么事。“什么事？一颗超超新星爆发了，把一颗中子星像乒乓球那样打了两万特拉斯①远…发生了什么事？一颗中子星还能干什么？想也想得到，它吞噬了沿途的所有东西，后来再度爆发，变成了一颗新星…问这个干吗？”

    “问问呗…”

    “问问？”

    “——有一个小种族——”

    “你是说，那中子星还干掉了一个小马蜂窝？”朋友在电话那头放肆地大笑起来。

    “好吧，再见，特纳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请我吃饭。再见。”

    对大天鹅座β的特纳来说，也许一个边远地区未开化种族还当不了院子里的马蜂窝。特纳属于亚拉罕人种，这个有着巨大身躯、长着令人难以忍受的齿状腭的种族向来以吃掉那些弱小种族为乐。但尼古拉做不到。这段信息在他的心灵深处引起不小的震颤，让他不由得想起拉修姆人从前那个已经消失了的、也许是被某个强大种族吃掉了的母星。他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个种族剩下的那些前往深空的人的命运。

    他将接收装置对准银河黄道面，来回搜索，搜索范围从100亿秒扩大到100